后燕

后燕（384年～407年），十六国时期鲜卑慕容氏诸燕之一，前燕文明帝慕容皝第五子慕容垂所建立的政权，为与前燕相区分，史学家称“后燕”。

慕容垂原本是前燕贵族，后因受到猜忌逃奔前秦。淝水之战后，前秦势力大为削弱，以慕容垂为代表的鲜卑贵族趁机带领燕国遗民复兴燕国。公元384年，慕容垂称燕王，仍定国号为燕，遵从前燕旧制。清代史学家在《十六国春秋辑补》中将其称为后燕，与前燕、北燕等慕容氏诸燕相区别。

太元八年（公元383年），苻坚率前秦军队大举进攻东晋，淝水之战后，苻坚主力几乎全军覆没，而苻坚手下的前燕旧将慕容垂由于没有直接参与淝水之战，统领的三万余人并未受到损失。苻坚战败后，率领剩余部队投奔慕容垂，慕容宝、慕容德等人趁机劝说慕容垂杀掉苻坚，恢复燕国，但被慕容垂以苻坚对自己有恩为理由拒绝。慕容垂请求回到邺城镇抚戎狄并拜谒祖庙，苻坚答应了他的请求。此时丁零的翟斌在洛阳附近新安一带起兵反秦，镇守邺城的苻坚庶长子苻丕拨兵两千给慕容垂，并派宗室苻飞龙带领氐族骑兵一千作为慕容垂的副手，让他们暗中监视慕容垂。在行军途中，慕容垂杀掉苻飞龙和氐族骑兵，与苻坚正式决裂。太元九年（384年）冬，慕容垂和翟斌联合进攻洛阳，然后引兵东下，在荥阳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燕王，改前秦建元二十年为燕元年，恢复前燕旧制。随后慕容垂从石门渡过黄河进攻邺城。部众发展到二十多万人，包括鲜卑人、丁零、乌桓族人。苻丕固守邺城，慕容垂久攻不下，此时幽州、冀州地区爆发饥荒，军中粮草短缺，许多士兵饿死。太元十年（385年）8月，苻丕撤出邺城，整个河北落入慕容垂手中。太元十一年（386年）正月，慕容垂称帝，定都中山（今河北定州），改元建兴，史称后燕。慕容垂派遣征西将军慕容楷、镇南将军慕容绍等人继续攻打前秦冀州牧苻定、镇东将军苻绍、幽州牧苻谟、镇北将军苻亮。苻定等人投降后，慕容垂给予他们王侯的名号，并拟三恪，主持前秦宗庙祭祀，追认前秦为前朝正统，

太元十一年（386年）10月，西燕太尉、尚书令慕容永杀死其主慕容忠，占据长子（今山西长子）称帝，建元中兴。此前丁零族翟辽背叛慕容垂，后来又遣使谢罪，慕容垂不接受，翟辽便自称大魏天王，驻扎在滑台与慕容垂刀兵相向。翟辽死后，其子翟钊继承了魏王的称号，继续与后燕对峙。

太元十七年（392年），慕容垂不顾太史令靳安等人的反对，执意出兵西燕，并攻下滑台（今河南滑县东南），消灭了丁零翟氏所建立的魏国，翟钊投奔至慕容永处。次年冬季，慕容垂征发步骑兵七万，令丹阳王慕容瓒攻打西燕武乡公慕容友所镇守的晋阳。慕容永集中精兵五万防守潞川（今山西浊漳河）。太元十九年（394年）春，慕容垂增调司、冀、青、兖四州兵，分兵三路，太原王慕容楷出滏口（今河北磁县西北石鼓山），辽西王慕容农出壶关（今山西长治市东南），慕容垂亲自率领主力出沙亭（今邺城东南），慕容永分兵拒守，另外派一万多人守卫储粮地台壁（今山西黎城西南）。慕容垂在邺城西南屯兵，并没有前进的动向，慕容永怀疑他实际上是从太行山南口进军，于是留下镇守台壁的军队，将剩下的军队调向轾关以加强南部防守。同年夏天，慕容垂亲率大军出滏口，由天井关攻打台壁。慕容永仓促集结五万军队，两军在台壁交战，西燕中伏大败，慕容永逃回长子，后燕趁机攻下晋阳，进而包围长子，8月，慕容垂攻灭西燕，杀慕容永及其王公大臣30多人，取得西燕所统辖的八郡七万余户。

至此，慕容垂基本恢复了原先前燕的版图，统治区域有今河北、山东及辽宁、山西、河南大部，成为十六国后期中原地区最强盛的国家。

丁零翟氏和西燕灭亡后，关东地区形成了后燕与北魏南北对峙的局面。太元二十年（395年）5月，慕容垂派太子慕容宝和慕容农、慕容麟率军8万攻打北魏，但直到10月，后燕军始终无法与魏军主力决战，军心不稳，加上天气严寒，慕容宝决定烧掉战船先行撤退，当时黄河尚未结冰，慕容宝认为北魏军队不可能渡河，便没有派人放哨。一月后，突然大风降温，黄河结了冰，拓跋珪率领军队渡过黄河，派堂弟拓跋遵率领骑兵七万，堵塞燕军南归的道路，自己率领骑兵两万追击燕军。十一月九日，燕军在参合陂（今内蒙古凉城西北五十里）宿营，当天黄昏，拓跋珪的骑兵追至参合陂西，次日凌晨，拓跋珪率军登山，自东西两个方向夹击燕军。燕军原本计划清晨向东行进，此时在拓跋珪的奇袭下溃不成军，人马相互碾压。拓跋珪乘胜追击，俘虏了燕军四五万人及王公大臣数千人，缴获兵器、粮草无数。拓跋珪把俘虏到的后燕士兵全部坑杀，慕容宝、慕容麟等人单骑逃回后燕。

慕容宝回到后燕之后，请求慕容垂再次出兵北魏。慕容垂的弟弟慕容德也劝慕容垂亲征北魏，以免留下后患。太元二十一年（396年）3月，慕容垂留慕容德镇守中山，亲率后燕大军秘密离开中山，越过青岭，经过天门，开山辟路，出其不意地穿过云中，攻陷平城，俘虏了北魏3万多人。慕容垂在离开中山时，身体就欠佳，攻陷平城后，马上带着战胜品撤离平城。路过参合陂时，慕容垂见到被北魏杀害的几万官兵尸骨堆积如山，伤感之情油然而生。士兵们见到尸骨，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亲戚和战友，放声大哭，哭声震天动地。慕容垂本就患病，病情由此加重，4月，慕容垂病死于回师途中的上谷沮阳，时年七十一岁，谥武成皇帝，庙号世祖。

太元二十一年（396年）6月，太子慕容宝继位，改元永康。8月，北魏道武帝拓跋珪趁慕容垂新死，后燕国内混乱之际，亲率大军40万进攻后燕。并州饥荒，攻陷晋阳。11月攻下常山、信都，河北许多郡县的守将纷纷投降。慕容宝率领中山城内的步兵十二万、骑兵三万七千出击魏军，大败而归，魏军顺势包围中山。慕容宝之子清河王慕容会此先据守龙城，听说慕容宝被困，便率军来救。隆安元年（397年）3月，慕容宝率领骑兵突破魏军的包围逃往龙城，父子二人在路上相遇，慕容宝将慕容会的军队拆分给弟弟辽西王慕容农等人，慕容会大怒，起兵杀掉慕容农，并转而攻击慕容宝。慕容宝逃至龙城，侍郎高云击败慕容会，被慕容宝受为养子，封为夕阳公。慕容会退回中山，被慕容麟所杀。

慕容宝逃出中山后，城内军民拥立开封公慕容详，慕容详于隆安元年（397年）5月称帝，改元建始，随后诛杀北魏特使、拓跋珪之弟拓跋觚以及慕容宝的王公大臣百余人，整日寻欢作乐，中山城内大饥，饿死者无数。7月，逃到丁零部的赵王慕容麟偷袭中山，将慕容详及其党羽300多人斩首，自立为帝，改元延平。这时，中山城中已基本断粮，慕容麟允许城中百姓出城采稆充饥，不久后国库粮尽，慕容麟只好率兵2万，逃出中山，就食于新市。10月，中山被拓跋珪攻下，魏军掘慕容详之墓，开棺戮尸；又捕获杀害拓跋觚的凶手，刀锉万段。

在北魏大举进攻后燕的同时，后燕内部叛乱频发。慕容麟与北魏交战后大败，逃往邺城，自去帝号，仍称赵王，投靠了叔父范阳王慕容德，后被慕容德以谋叛罪处死。隆安二年（公元398年）2月，段速骨、宋赤眉发动叛乱，慕容宝逃出龙城，投奔仍在滑台坚持的叔父范阳王慕容德，到黎阳后得知慕容德已自立为帝，又逃回龙城。四月丁亥（廿七），慕容宝被兰汗杀害于龙城外馆舍，时年四十四岁，在位仅三年，兰汗自称大将军、大单于、昌黎王，改元青龙。兰汗的女婿、慕容宝之子慕容盛得知后返回龙城奔丧，兰汗念及翁婿之情，保全了他的性命。慕容盛先是离间兰汗兄弟，使他们互相猜疑，慕容盛的亲信李旱、刘志、张真等人与兰汗的太子兰穆交好。7月，慕容盛联合亲信李旱等人，趁兰汗、兰穆酒醉将他们诛杀，自立为帝，恢复慕容燕国，改元建平。

隆安四年（400年） 2月，慕容盛亲自率兵三万袭高句丽，攻克新城、南苏二城，开境七百余里，将高句丽五千余户迁到龙城，并于次年北击库莫奚，俘获大批马、牛、羊。慕容盛虽治国有方，但他生性多疑，施行严刑峻法，使得朝中人人自危。隆安五年（401年）8月，左将军慕容国与殿中将军秦舆、段赞等欲率禁兵谋杀慕容盛，未及动手即被慕容盛发觉，慕容国、秦舆、段赞等五百多人被杀，一时宫中人心惶惶。前将军、思悔侯段玑与秦舆之子秦兴、段赞之子段泰联合，借夜在宫中擂鼓呐喊，城中大乱，慕容盛在混乱中遇刺身亡，时年二十九岁，谥昭武皇帝，庙号中宗。群臣与慕容熙的伯母丁氏商议，因家族多难，应立较为年长的君主，便废慕容盛的儿子慕容定，拥立慕容垂少子慕容熙为帝，改元光始。

慕容熙即位后，统治荒淫无道，杀掉慕容盛之子慕容定，在国中大兴土木，修建逍遥宫、甘露殿、龙腾苑等规模宏大的宫苑，又为妻子苻氏修建曲光海、清凉池，劳力们在盛夏时日夜劳动，不得休息，许多人中暑而死。慕容熙将慕容宝的儿子全部杀死，改年号为建始。义熙三年（407年），苻氏病死，慕容熙下令公卿以下每家都去营造陵墓。苻氏的灵柩下葬时，慕容熙亲自披着头发出城送葬。龙城的将领们推选高云为主，拒绝慕容熙回城。慕容熙逃入龙腾苑后被杀，后燕灭亡，立国二十四年。

后燕疆域图（395年）

后燕采用州郡县三级行政制度，州一级行政区划包括冀州、幽州、兖州、青州、徐州、豫州、并州、雍州、营州、平州。

后燕兴起于冀州地区，慕容垂北取幽、平二州，南攻兖州，攻灭翟魏及西燕，领土不断扩张，最终在394年至395年间达到全盛，南至琅琊，东至辽海，西至黄河、汾河，北至燕、代地区。慕容宝即位后，北魏通过战争相继夺取了后燕包括幽州以南、并州、冀州在内的大量领土，此后，后燕的领土不断缩小，最终仅包括昌黎、辽西二郡及部分城市。

受战乱影响，政府赋税繁重，许多民户为逃避赋税而依附于王公大族，成为营户与荫户，使国家直接掌握的人口急剧减少。慕容宝即位后，于太元二十一年（396年）6月推行户籍改革，校阅户口，并将军营封户划分到各郡县，明确士族旧籍，但仍有大量宗室保有军营封荫的部曲，其政策最终以失败告终。

后燕官制与魏晋官制基本相同，中央设三公九卿等官职及尚书台、中书省、秘书省等行政机构，地方分为州、郡、县三级，设置刺史（或州牧）、太守、县令为地方长官，由于战事频繁，地方最高行政长官刺史或州牧通常由身为军事长官的诸王兼领。

后燕大体承袭前燕制度，除州郡县治理的编户之外，还有不隶郡县而属军营的人口。慕容氏以坞堡主为守宰，与汉族豪强大族共同统治。慕容宝时下令核定士族旧籍，分辨清浊族势力得以发展。他又下令校阅户口，罢除军营封荫之户，分属郡县，但最终失败。后燕原不采用胡汉分治政策，但慕容垂时已由太子宝领大单于，置留台于龙城。慕容盛时曾立燕台于龙城，以统诸部杂夷。慕容熙即位后将北燕台改为大单于台，后来在龙城实行了胡汉分治政策。

后燕的选官制度大多承袭魏晋，为笼络世家大族势力，继续推行九品中正制，同时兼行察举、考试和拔擢等多种选官方法，扩大了人才选拔和任用的途径。由于战争频繁，也有大量的将领因军功获得提拔，进而进入统治阶层。

燕魏两国起初关系友好，拓跋硅建国也得到了后燕的支持。但随着两国势力的发展变化，在争取贺兰部势力的过程中，两国矛盾逐渐激化。太元十六年（391年），后燕因长期征战导致战马短缺，慕容详扣留并杀害拓跋珪之弟拓跋觚，要求北魏向后燕输送良马，被北魏拒绝，北魏转而派长史张衮与西燕结交，两国关系更加恶劣。395年，燕魏爆发参合陂之役，魏胜燕败，此后了两国持续交战，慕容垂死后，拓跋珪大举进攻后燕，夺取了后燕的大部分领土。

燕晋两国早期交战频繁，太元九年（384年），慕容垂在邺城包围苻丕时，东晋谢玄派遣刘牢之、滕恬率两万军队前来支援苻丕，与慕容垂交战，慕容垂败。 太元十九年（394年），慕容垂派辽西王慕容农、安南将军尹国进攻青州、 充州，攻陷廪丘、阳城，慕容农又在龙水大败东晋辟间浑，进军临淄。此后，后燕忙于与北魏交战，与东晋少有往来。

慕容鲜卑政权普遍注重农业发展，提倡农耕，农业已成为基本生产方式，畜牧业在社会经济中的占比逐渐下降。后燕时手工业发展较为快速，出现了颇具规模的官营手工业机构——尚方，生产专供皇室与贵族使用的奢侈品，金属加工工艺高超，代表着当时手工业制造的最高水平。受鲜卑发达的骑马文化与强大的军事力量影响，五燕时期的马具及甲骑具装工艺高度发达，对汉族政权、高句丽乃至日本等整个东北亚地区都产生了深远影响。后燕时期，商业受到国家的严格控制，由国家制定规模，经商者还有专门的户籍管理。由于长期处于战乱之中，后燕并未发行自己的货币，除了沿用此前历代中原王朝的货币之外，基本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进行商品交换。

后燕既保留了慕容本部文化，如八部制、袄教信仰、传统服饰等，也吸收了许多汉族文化。在汉族历史传统的影响下，慕容鲜卑已经开始重视对历史的撰述，建兴元年，董统奉命撰写《后燕书》30卷，包括本纪、佐命功臣和王公列传。在改造慕容鲜卑早期民歌的同时，后燕也吸收和继承了中原王朝传统宫廷音乐，形成了具有慕容民族特色的新型宫廷音乐。后燕时期佛教广泛传播，在民间信徒众多，部分高僧甚至可以直接向君主进言，参与军国大事。

后燕政权中包含鲜卑族、汉族、乌桓等诸多民族，构成较为复杂。前期，后燕没有建立明确的少数民族统治机构，而是继承前燕传统，设置大单于及俟厘等职官进行管理；慕容熙即位后，将北燕台改为大单于台，也开始实行胡汉分治政策，并为北燕所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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