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异记

祖冲之撰写的《述异记》，是汇集了各种零散、细微的言论和故事所形成的志怪小说文集。据《隋书》经籍志记载，祖冲之写的《述异记》共有十卷，但在宋代已经遗失，其中的部分篇章散落于其他各种典籍文献之中。鲁迅对其进行收集，并汇刊在他的《古小说钩沉》一书中。但其书中所录的内容是否祖冲之《述异记》的原创作品， 存在着争议。祖冲之撰写《述异记》一书和南北朝志怪小说的流行有关，也可以看作是对其先人工作的继续和补充。

中国从秦汉以后神仙之说越来越盛行。汉朝末年佛教开始流入中国，道教也得到了发挥。统治阶级内部互相猜忌和杀戳，政治上十分黑暗。道家的老庄思想融合儒家经义而形成的唯心主义哲学思潮，玄学清谈的社会风气在上层社会和知识分子中广为流传。这就是那段时期在我国文学史上出现鬼神志怪小说并得以盛行的社会原因。

魏晋南北朝是志怪小说发展的完全成熟和鼎盛时期，志怪著作纷出，现在已知的就达八九十种。南北朝时期的志怪小说，比魏晋时期更加成熟，但这个时期志怪小说仍然具有坚持反映现实的特征。

祖冲之撰写《述异记》，有其家学渊源。他的曾祖祖台之在东晋时期官至侍中、光禄大夫，著有文集十六卷，其中就有《志怪》一书，现流传到现在的《志怪》15则故事，其内容和风格与《述异记》十分相似，祖冲之的《述异记》是对其先人工作的继续和补充。

这类内容仅三条。“康王谷”故事讲述了庐山巅上的“钊城”，城中百姓以为常侯的雨前发出的“鼓角笳箫之声”，与周康王有关的种种文物。“三石梁”记述了庐山的自然景观。还有一条记述南康南野的“东望山”。

有四个故事都写得十分生动。“黄耳”讲述了陆机（261—303）饲养的一条名为黄耳的聪明犬的故事。这只狗非常聪明，能懂人语，能从300里之外传送家信。另一则“黄狗生白雄子”的故事则讲述母狗对犬子的深情故事，在刘宋元嘉(424—453)中期，吴县中都里石玄度家有只黄狗生了一只白色的公狗，狗主人因为生病需要用白狗肺来做药，不得已杀了白狗。这时“母向子死处跳跃嚎叫，倒地复起，几天不停，又将人吃狗肉剩下的骨头先衔到窟中收集起来，后又在后园大桑树下掘土掩埋，每天对着树嗥唤，一个多月人停止。“一鹤将二子”记录了一对小鹤大者哺育照料受伤的小者的动人故事。而“刘憣得獐”则讲了一个獐子强大生命力的故事。

黄耳传书的故事

这类主要记述一些历史传说与怪异的事情。例如，关于慕容鲜卑氏的祖先的传说。关于有奇异能力的人的记述有三个。第一个是善卜者蔡铁，是宋车骑大将军南谯王刘义的府吏。有一次刘义从房梁上射得一只白鼠，放在一个盒子中，蔡铁不但能卜知盒中是鼠，还能知被射中了左股，孕有三雄两雌共五子。第二个是十余岁的成都小道士张伯儿。第三个奇人称“独角”，离开家就进入门前河中的变为鲤鱼，头上还是有角。“比肩人”讲的是一则人间爱情故事，吴黄龙（229—231）年间，海盐陆东美和妻朱氏，夫妻感情深厚寸步不离，被人称为‘比肩人’”。妻子死后，夫也绝食而列，合葬后墓上长出梓树，吴王孙权封其乡里为“比肩”，墓称为“双梓”。“陈琬”则记述了一个因不答应乱贼威逼而被害的烈女故事。

例如“地燃”故事，晋惠帝光熙元年五月，范阳国的北部，一个地方燃烧可以煮饭。九月骠骑范阳王司马虓死了，十一月惠帝因为吃东西驾崩，太傅东海王司马越杀了太宰，河间王司马颙把持朝政后不久也死了，造成了永嘉之乱，祖冲之将这次地燃和当时一系列大事件相联系，认为这是西晋末期司马氏家族几个重要人物的死亡、“永嘉之乱”等重大乱国事件的征兆，实即西晋灭亡的征兆。还有“飘风入门”“白蚓登斋”“门窗木生枝叶”“居所内栋椽濡湿”等都是凶兆的案例。

巴蜀西部的张寻梦见自己的庭院生了一支竹子，节相似，其象正是会暴发富贵，但不持续时间不久，后来得到验证。而前凉统治者张骏在病中做的一个梦则是凶兆，他梦见出游到了一个不熟悉的地方，看到甘泉涌出，有一只黑色乌龟，张口向他说，再过九天，会有好消息，结果九天之后，他就病重而死。

前凉的实际奠基者张轨担任持节护羌校尉凉州刺史的官职时，有人给他印章，其上面的印文写着：“祚传子孙，长有西夏”，结果张轨奠基前凉，“传国三世八主七十六载。还有两则故事，一则预言宋高祖刘裕将做皇帝。另一则讲女巫秦氏预言刘裕打败鲜卑的时日。

神异有善恶。善神的故事如，有人在庐山采松时就遇到了神异劝阻，他听其劝阻，没有采松，结果此人得到好报，活了300岁。又如“东望山”上也有神异，当三个平民在山上果林中饱食“甘子”后，怀里还揣着两个想拿给别人看，结果找不到路回不去，这是神异不允许凡人将果林中的鲜果带到外面，放下双甘后，才被神异放走。还有把善神当恶神对待而受恶报的。“白道猷”则记述神异怕名僧的故事，太元年间（376—395）白道猷在赤城山修行，有山神派遣狼等“怪形异声”动物来惊吓，白道猷不惧怕，山神避走他处，亲自来道别，并赠送了三盒香给他。

《述异记》中的妖异神怪多以动物形式出现。如“山都”，形状象人，长二尺多，黑色红眼黄发披身，在赣县西北十五里的余公塘的一颗大梓树安家，宋元嘉元年（424年），被县中百姓袁道训、道虚兄弟二人砍倒带回家，结果遭到山都报复，自己的宅院被火烧尽。还有关于妖怪“山魈”的故事，狗、猴等动物也能变成妖怪，等等。

《述异记》关于鬼的故事最多，现存有40条左右。这些故事只有极个别条是记鬼自身的故事。其他则全部记述人与鬼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

庾邈与郭凝本是一对人间恋人，后郭凝被恶人强奸，又被社神责骂，得心痛病而死。庾邈出门时遇到死后的郭凝前来道别。清河的崔基与姿容绝伦的朱氏女相爱，朱氏得了暴疾而亡，朱氏女死后来会崔基，将自己织的两匹绢送给了崔基。

家在彭城的毕众宝，有一匹好马。宋大明六年（462年），众宝夜里梦见已死的兄长众庆向他要马，他答应了。醒来后，就发现马快死了，于是竭力救治，众庆只好放弃，到天亮时马又活了。还有夏侯祖欣显形向其继任者沈僧荣索要他先前的宝饰络带的故事等。

祖法开的母亲去世，住在他家隔壁的薄绍之连续多日看到各种鬼在活动的情形，怪异热闹。宋元嘉末武昌郡丞的胡庇之的官舍中，连续二三年一直在闹鬼。又如，宋大明三年（459年）王瑶病亡后，常有一鬼去他家中和邻居庾家作祟，把粪便脏东西扔到食物中，庾让鬼不要再投秽物，要投就投钱，结果鬼真的就把钱砸到庾的额头。还有南康县营民区敬之的故事等等。

后秦姚苌（330—394）杀了苻坚（338—385），后来姚苌在夜梦中被苻坚刺伤，第二天也死了。宋元嘉末秣陵令陶继之冤枉杀了一个大乐伎，死鬼“诉天得理”，取走了陶继之和另一人王丹阳的性命。

宋元嘉二十九年（452年），当时年已七十三岁的郭秀之得了重病，一鬼以人形蹲在他家北一颗四丈来高的大枣树上，将其招走。另一则是三个鬼来招费庆伯的事。

预兆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特殊及怪异的自然与气候现象、奇异的动物现象和植物现象、做梦等等都可能是吉凶的预兆，谶语也能预兆吉凶，还有一些神人、巫人都可能预言吉凶。不论什么形式的预兆，都不是习以为常的现象，都表现出某些怪异来。

现存《述异记》的内容大多都与神鬼和妖怪相关。神鬼与妖怪都是有形的，虽然它们往往可以根据需要变换身形，或为动物，或为怪物，最多的是人形。而且神鬼妖异都有超凡的能力，多数情况下，人的能力是不能与它们相敌的，但是也有人可以降伏神鬼妖怪的时候。神鬼有善恶之分，有的能够与人和平相处，甚至帮助人，有的则专事作祟害人。对于神异鬼怪最好是敬而远之，不要轻易打扰，如果对神鬼有许诺，则一定要兑现，打扰神鬼或不诚心还愿，会遭到凶残的报复，导致家破人亡，甚至国难当头。

鬼在阴间，人在阳间。与人间一样，阴间同样有官府城池，同样有等级，同样有私情欲望。人间无法控制阴间，而阴间则有干预阳间的绝对可能与权力。神鬼与人之间一样可以交流，当然主动性在神鬼一方。所以有人鬼之间的爱情故事，有死去的人与活着的同事、朋友、亲人、仇人间的交往。一般来说，人在阳间的寿命是由阴间决定的，所以阴间常派人来阳间以各种办法把人招走。人的寿命是有定数的，所以抓错了，还要放回来。

特别是在一些高山之巅、人迹鲜去之地，存在极为美好的仙境，那里有一些人间无法比拟的美好事物，如各种仙果玉膏，珍奇宝物，“崇台广厦，玉宇金房，琳琅焜耀，晖彩眩目，多珍宝玉器，不可识名。”反映了大众百姓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与期盼。

人间的夫妻恩爱，美好爱情自然是要称赞颂扬的，比如“比肩人”的故事，而且人间真爱甚至在一方死后还可以在阴阳两间延续。动物之间的情感也颇获称赞，《述异记》中关于动物的几则故事都感人至深。

虽然《述异记》讲述的神鬼故事居多，但是其中体现了敬畏自然和保护自然的思想。不仅仙境不能破坏，比如，人偶入仙境，尝尝仙果没有问题，但如果偷拿仙果，就会被禁止；又如，遵照神的指示，不采庐山松可活300岁；再如，对于一些已成妖成神的长命动物，如果杀害即会受到严厉的报复；等等，这些都表现出对自然的敬畏与保护的思想。一般来说，敬畏与保护自然，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述异记》中有一些故事体现了宣扬正义的思想，比如，卢循阴谋叛逆，受到庙神的惩罚；僇士因为生前的所作所为，善不补恶，死后做了苦役，贫困潦倒；费庆伯因为不诚信而被鬼招去，还有一些人因为不守承诺而受到惩罚。这些都体现了宣扬正义与诚信的思想。

祖冲之的《述异记》故事短小，情节简单，长的七八百字，短的几十个字，大部分在三五百字之间。在成书方式上，较少采用前人书中的内容，大多是新创的故事。在小说性质上，属杂记志怪类，在内容特点上，较少神仙佛教之事，更多是描述精怪变幻、凶吉征兆之类，基本上是讲祖冲之近世的故事；在行文风格上，语言朴实，生活气息突出。

祖冲之志怪小说内容丰富，为后世的作品如唐宋传奇、元明杂剧和明清戏曲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对清代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纪昀（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祖冲之的《述异记》和《集异集》《续异记》等作品，在内容上比魏晋小说的现实性更强，人情味更浓，故事也更有风采。但总的来说，这类志怪小说虽大多是汇集各种零散、细微的言论和故事所形成的文集，即尚未脱离“丛残小语”的状态，故事只是粗略的梗概，但其中有些篇章，显然已注意到情节的构思，人物的塑造，叙事中已明显地有意识运用韵散结合的表现形式，显示着志怪小说向传奇小说的过渡。

名为《述异记》的著作有两本，一本是祖冲之的，另一本是与祖冲之相近时期署名任昉的《述异记》。任昉(460—508)是南朝著名文学家，曾在宋、齐、梁三个朝代当官，唐朝人撰写的任昉传称他著有《杂传》247卷，《地记》252卷，文集33卷，但没有提到他著有《述异记》。现在传下来任昉的《述异记》中有个别条目是后人掺入的，这就一晚 引起人们的怀疑。从清代就有人提出种种理由说署名任昉的《述异记》是赝作。另一方面，也有不少人论证任昉著有《述异记》。直到近期，争论依然存在，但越来越趋向于确认任书的存在性与可靠性。

根据记载，祖冲之的《述异记》原书共有十卷，现在传下来的只有原书的十之一二，也并非全部失传。鲁迅认为任昉的《述异记》是伪作，把史籍中关于《述异记》的引文全部归于祖冲之名下，因此鲁迅先生从各类书籍中辑录得到祖冲之的作品有90条，编入《古小说钩沉》集中。他在“梦口穴”、“桓冲”、“朱休之”“荀环”“吴龛”5条下注明“亦见任昉书中”。李剑国指出：另有3条“历阳湖”“园客”“封邵化虎”亦见任书，但鲁迅未言。这90条中，明确提到祖冲之的仅有4条，即《初学记》卷19“长人”和卷22“漆澄”；《御览》卷377“陈婉”和卷497“周氏婢”，绝大部分只记《述异记》而未提作者。李剑国认为与任昉相关的8条中有三条“梦口穴”、“朱休之”、“荀环”可能二书并载，其他的应属于任书。关于祖冲之的《述异记》的具体篇节，也有其他的观点。

据《隋书》经籍志记载，祖冲之写的《述异记》共有十卷，《旧唐书》和《新唐书》所记相同。但《述异记》在宋代的时代散佚，遗文散见于各家的书籍中，鲁迅据《书抄》《聚类》《初学记》《珠林》《御览》、《广记》《事类赋注》《类林杂说》《朱翌猗觉寮杂记》《海录碎事》《草堂诗笺》《开元占经》《六贴》等书录出《述异记》原文90条，汇刊在他的《古小说钩沉》中。靳凤羽和张泽的《祖冲之——旷世奇才》一书在附录中选录了《述异记》17条，全部在鲁迅所摘引的90条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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谶验”这个词语，来源于古代汉语，“谶”读作chèn，是指一种被认为具有预示未来吉凶性质的隐语或预言，“谶验”则可以理解为谶言的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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